路冉再

完结啦……写得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差不多把脑洞全写出来了。如果还有空的话还想写个朱银的学园paro，实在是太喜欢他们俩啦><……

9、

“朱然将军，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沉浸在昨日美好回忆中的朱然突然回过了神，定睛一看，原来自己还在跟陆逊谈话。

“啊……是啊。魏在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一定是关于荆州……的……事……”

他怎么能忘记了这个事实呢？就在今早，有传令兵叫他去参加紧急军议。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么急着开会。果不其然，他在参加会议之前就从陆逊的口中得知魏派了使者来，此次会议正要商议这件事。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快点走吧。”

“嗯。”

会议开始后，鲁肃便说明了关于魏派来使者，希望吴能威胁关羽的后方一事。大部分将领都持赞成态度，当然朱然也不例外，可他的内心却有些复杂。就在他思绪繁杂之时，忽然听到吕蒙问起：“说起来，关羽的女儿是不是在朱然将军那里？”

朱然整个人像是吃了一记猛击顿了一下，极力保持住表面的镇静，回答：“这与她无关吧？”

吕蒙皱眉，道：“她也可以算作手上的一个筹码，关羽乃重情重义之人。”

“……已经走了。”

“是吗，这倒是有些遗憾。” 

朱然尽量放空自己，让眼神不要四处闪烁。吕蒙看了看他，终是未再多说，继续讨论。

接下来的每时每刻对朱然来说都是煎熬，他的大脑已经被繁乱的信息和想法占据，快要无法正常思考。会议一结束，他便只余一个念头：银屏。

他将要做的事也许疯狂至极，但从说出谎言的那一刻起，就已无法停止。

 

 

 

快马加鞭赶到银屏所在的客房，朱然的来势汹汹直接吓跑了门口的侍女，屋里正在吃饭的银屏见到这样的他也赶紧放下了筷子，站起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一把抓住银屏的手，朱然喘着气，眼神凌厉得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吧？”

银屏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她受伤住进这里时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也没有，连武器都在遇到陷阱的时候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走。”

不由分说地将银屏带出房，朱然朝着马匹的方向奔去。将银屏拉上马后，他便一路狂奔。坐在朱然身后的银屏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向何方，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抱住朱然，跟他走。

马在一幢比银屏住的客房豪华得多的宅子面前停下，朱然把马交给一旁的侍从后，就带着银屏进了屋内。让她坐定之后，朱然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右手，仰视着她，艰难地笑了笑。他知道他现在完全无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但又不想让她不安。不过……现在说这个，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里……是我的屋子。今天就待在这里，明天我带你离开。什么也不要问……好吗？”

什么都不解释，怎么可能给她安全感。

银屏看了朱然很久，也想了很久。透过相握的双手，她感到觉朱然在不住地颤抖。于是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这只颤抖的手，对着朱然点了点头：“好。”

朱然站了起来，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过了半晌，放开手说：“我出去办点事……等我回来。”“嗯。”银屏点点头，捏了捏朱然的右手食指，“我等你。”

对这可爱的动作笑了一声，朱然揉了揉银屏的头，离开了这间房。

坐在原地的银屏便看着地面发呆。

她不知道朱然为什么这么匆忙，将她转移到这里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但是会发生什么呢？她想不到。唯一知道的是……她将要离开这里，离开朱然……今后，还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吗？朱然会来……找她吗？昨天，朱然向她诉说了爱意，她也做出了回应……两人之间却并没有承诺什么。她不是不渴望从朱然口中听到山盟海誓，可他除了喜欢，什么也没说。眼下他又叫她什么也别问……

长叹一口气，银屏陷入久久的沉思。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就在银屏的肚子频频发出抗议声时，朱然端着一盘饭菜，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在门外都听到你的声音了。”朱然调侃道，然后将饭菜放到一旁的木圆桌上。银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只脚甩来甩去，“因为饿了嘛……”

“那就快来吃吧。”朱然将饭菜摆好，又拿出一双铁筷，递给她：“你还说没有需要带上的东西……忘记这个了吧？”“啊！我……刚才也在想呢。应该把筷子拿出来……你从那里带出来的？”“对啊。”“……我可以带走这双筷子吗？”“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东西，备用那五双你全拿走都可以。”

突然又一声清晰的“咕～～”冒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噗嗤地都笑了。“好啦好啦，不说了，快吃吧。”“嗯！”

吃完晚饭，银屏忽然感到有些紧张。虽然平时跟朱然也都是两人独处，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一样。说起来……睡觉……可怎么办？床只有一张……

“对了，晚上你睡这间，我去隔壁睡。”朱然像是察觉到了银屏的心思似的，非常凑巧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样好吗……？”“没事。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很近的。”“嗯……”

语毕，朱然便推开门出去了。银屏想了想，虽然来的时候很匆忙，但她似乎也没看见像是客房的房间。

入夜之后，吹熄了烛火，银屏总觉得忐忑不安。这时，外面忽然雷声作响，大雨倾盆。她放轻脚步，推开了房门，却发现朱然正坐在房门口，眼睛死盯着正前方。一见银屏推门出来，他慌忙站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你……睡哪里？外面下雨了……”“我凑合一晚，没事。你快睡吧。”

银屏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答应了朱然什么都不问，可她不想让朱然因为她受苦。该怎么劝他呢？看他的架势，硬说也说不通。

想到办法的瞬间她就脸红了，心也开始狂跳。不多犹豫，银屏拉住朱然的衣角，低下头撒娇说：“一……一起睡……吧。”

听到这句话的朱然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也是唰地就变成个红彤彤的小苹果。他眼神四处乱飘，脑子冒烟，半晌才镇静下来，咽了咽口水说：“不……不行。”

若是换作平日，银屏也不愿在被拒绝后再说些什么，可今天她就是不想让步。她知道朱然一定有他的想法，也是为了她好，但她实在不忍心在这开春时节让他在地上睡一晚上。

于是她铁了心，猛地一把横抱起朱然就往房里走，把朱然吓得哇哇直叫：“等等！！你干什么！！！”

这哪里不对啊！！！！被稳稳放到床铺上后，朱然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被一个女孩子很轻松地公主抱了。

银屏脸上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张开双臂挡在朱然面前：“不……不准睡在外面。”

朱然看着面前的银屏简直是百感交集，一方面，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啊，碎成了一片一片，另一方面，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我好想抱住她。然后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嗯。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得到朱然的保证之后，银屏这才松了口气。

 

 

 

待到两人真的同床共枕后，朱然这才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被门夹了。

雨声越来越大，朱然却只能听到自己比雷声还夸张的心跳声。好吧，他本来就打算一晚上都不合眼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也正合他的意。看着身旁熟睡的银屏，内心所有的不安与惆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是不是已经可以去上门提亲了呢？哇，一想到那个军神关羽要做自己的老丈人，还真是蛮可怕的。

自嘲地动了动嘴角，朱然帮身旁的银屏整理好被角，继续打起精神守夜。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来找银屏，早晨的会议上吕蒙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他已经极力掩饰，但以吕蒙的眼力，要看出来他在撒谎也不难。本想立刻就带着银屏离开，但为了封住侍女和小厮们的口，他还是费了一点功夫。原本是打算后天才启程，路上的准备也没来得及做，他忙了一下午才把所有事都办妥。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忽然，他感到一阵哆嗦，暗自思忖再拿一床棉被过来算了，真冷。

他刚一动弹，银屏忽地就醒了，拉住他不让他走。

朱然笑笑，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

银屏眯着眼望着他，点点头。

“我去添床被子，不走远。”

听到这句话，银屏才放开了朱然。

过了一会儿朱然便抱了一床棉被回来，摊开盖在两人身上。朱然问道：“还冷吗？”之后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仔细一看不知何时银屏已经又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脸，朱然觉得此刻真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第二天拂晓，朱然就叫醒了银屏，两个人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出发。

昨夜的雨仍未停歇，两人冒雨赶路，马儿踩着泥泞奔跑，冷风在他们耳边呼啸。

坐在朱然身后抱着他的银屏紧贴朱然的背，纵是这风雨交加，他身上的热度却依然不减。

一路上两人无言，待天色渐暗，朱然找了间客栈停下，为银屏要了间房歇息。吃过晚饭后，他把银屏带到马厩，指着一匹马说：“明天你骑着它，出门上了大道直走。大概傍晚就能遇到来接你的人。”

“那……你呢？”“……我现在必须赶回去，不能……再送你了，对不起。”

银屏低着头，沉默不语。

朱然长叹一口气，想了想，继续说：“对不起。”

很久很久，银屏都没有开口。朱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乱世平定我就上门娶你？在那之前你不许跟别的男人好？他有什么资格。他明明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却无力改变。别说改变了，最坏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不但无法兑现保护她的承诺……想到这，他便心如刀绞。也许，他根本就不该表明心意。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悉心照顾她。不，让他放着她不管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现在这些假设也都无济于事了……

“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你必须做到我说的一件事。”朱然说。

银屏点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朱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忘了我。”

刹那间，银屏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中泛光。而他，看到这样的她，心中那堵墙被洪波冲破，情难自禁地拥她入怀，放声大喊。

“不！！不是的！！！那不是我的真心话！！！不要忘了我，永远不要忘了我，把我刻在你的心里！！！”

一时间，两人都已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朱然……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你也要记得我……朱然……朱然……朱然……”

听着她呼唤自己的名字，朱然像是要把银屏揉碎了化进心里那般用力地紧抱她，而银屏也为了回应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但这一用力，差点让朱然直接昏死过去。

“等……你……呼吸……咳咳咳！！”

于是银屏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没掌握好力度，连忙放开了朱然，尽量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其实是故意的……啊但是，我……呃……”

“咳咳！！哈哈哈！！咳、咳！！”“没、没事吧，朱然……”

原本煽情的气氛变成了滑稽戏，等朱然好不容易缓过来，两人又破涕为笑。

“说真的，你可千万要注意你那怪力。”朱然无奈地拍了拍银屏的肩。“好，我一定记得。”

最后相视一眼，朱然骑上了另一匹马，缓缓走出马厩。银屏跟着他到了客栈门口，不舍地望着他。

“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

仿佛他们只是暂时分别，不久还会再次相见一般平静。

朱然看了银屏很久，他想，现在可以说了。

“如果战场相见，不必顾虑。”

然后，只听马儿嘶叫了一声，便向远方奔去。

 

 

 

10、

回城后，朱然四处打听了一下，万幸他送银屏出城的事没有弄出多大动静。

这之后，时间便如白驹过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朱然整日忙于与吕蒙、陆逊筹备偷袭关羽的事宜。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想，战场上真的见到了银屏究竟如何是好，最终也没想出个确定的结果。

终于日子到了，朱然的任务就是布置弓兵在后方拦截撤退的蜀兵，一个不放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这天下了大雨，视线稍有受阻。他便站在山崖上眺望，看到有人向这边奔来便下令放箭。如此一来，几乎少有漏网之鱼。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在雾雨蒙蒙中，他远远看到一抹明艳的颜色在山道中移动，肩上似乎还扛着个人。

朱然整个人就如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余视线随着那身影移动。

一旁的副将也注意到了，忙出声提醒：“朱然大人？”

“不许动。”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连朱然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能说这种话？想清楚，他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不该做的是什么。

但嘴巴似乎已经不受他的理智控制，大吼一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箭！！！”

士兵们个个充满疑惑，虽已架弓对准目标，但也没有一人松开弓弦。

朱然架起自己的火焰弓，将弓张开，剧烈喘息着。他的心在颤，身在颤，连平时鲜少出错，十发九中，拉着弓的手也在颤。

山崖下扛着已被父亲打昏过去的哥哥一路狂奔的银屏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了山上的埋伏。她只看了一眼，视线便捕捉到了朱然火红的战甲，和他手上已被点燃，熊熊燃烧的那枚火焰箭。

她不再多看，只专心奔跑。泥水溅了她满身，可她除了跑，脑中已无其他。

朱然的准星随着她移动，移动，直到她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朱然猛地扔下了弓，跪地不起。这时又有源源不断的逃兵向此奔来，副将急了，又叫了一声：“朱然大人！！”

“放箭！！！！”

怒吼一声，朱然的拳深深砸向泥土。与此同时，箭雨落下，响起一片哀嚎声。

已经远去的银屏依稀还能听到她身后的惨叫声。泪水，雨水，热的，冷的，混杂在一起。纵使长时间的奔跑已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她还是放声大哭了。

一切都在远去。昔日的回忆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掠过，父亲高大的身影，大哥无微不至的关怀，二哥和张苞小打小闹，一群女孩子围着三哥团团转……画面忽然一转，显现出他呵斥走那几个小兵的模样，他安慰自己的模样，说要为自己做饭吃的自豪神情，那满园的桃花，那掌心的温度与灼热的视线，烟花爆开的声音……

碎了。都碎了。

双脚机械性地跑动，直到再也无法动弹的那一刻。

 

 

 

回去的时候，朱然让副将把自己绑起来，不要为他求情。

军事会议上，听副将报告事情经过之后，孙权和陆逊眉头紧锁，不发一语。

朱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如果换了其他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种蠢事，他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朱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孙权说。

“请依军法处置。”朱然说。

“主公！”陆逊上前一步，正想说些什么被孙权拦下，“我自有定夺，把他押下去吧。”

以朱然和孙权多年的交情，他知道自己死不成了。

这样也好。今天看见所有人心痛的神情，他更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战场上感情用事，不配为一国之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不，哪怕是十次机会，那天他依然会做同样的事情。这还真是讽刺，他对银屏说战场相见不要顾虑，结果顾虑得彻底的那个反倒是他自己。

只是，这之后的路，他也已想好怎么走。

 

 

 

夷陵。

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刘备率领大军攻来。

放走敌将一事，朱然被降职扣薪，关了十天半个月禁闭，还罚了不少军棍，反正一切除掉脑袋之外的惩罚都落到他身上了。军中也少不了流言蜚语一番，可朱然就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不过说实话，被降职还真有点心痛，他好不容易才受了提拔，这下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算了，陆逊这不是又交给他一重任嘛。放火是他的拿手好戏啊，这意思就是要让他将功赎罪，可得好好干。

蜀军气势如虹，甚至逼到了吴军老家。但明显后劲不足，对此陆逊早已有对策。清理完本阵附近的敌军后，朱然便领着火计部队一路北上。途中遇到不少敌军，朱然一一击破，到了战场正中间，一把火将整个树林变成火海。

他最喜欢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分彼此，变成一片火红，熊熊燃烧。听啊，这是多么悦耳的声音。看啊，这是多么美丽的景象。

完成任务后，传令兵说得到刘备已经向西逃窜的消息。朱然清点了一下人数，稍作整备，领着部队朝西追击。

路上果然也碰到不少伏兵，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喊报仇。要击退他们不是易事，几天下来朱然疲惫了不少，可他心里的石头还是没放下。

终于在已经看到刘备撤退队伍的末尾时，朱然见到了她。

为首的她如初见一般，眼神坚定，手持双头锤，高声喊道：“军神之女关银屏！在此，请让我为父报仇！！”

朱然笑了笑，自信地拉开火焰弓。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窜出许多场景，但瞬时就被眼前的火焰覆盖。

“你的仇与恨，就让我全部燃烧殆尽吧。”

结束了。

都，结束了。

-END-